[G4G] 认命的中国人

认命的中国人

   / 没头脑也很高兴

   

    你说，有一天有一伙强盗拆了你的围墙，闯入了你的屋子，把衣无蔽体的你的老母赶到凌乱的灶台去罚站，你的母亲紧扯着衣角，老泪纵横的拉近你的儿女，你那一对冒鼻涕的儿女，天真而惊恐的望着噼啪碎裂的玻璃，震落的天花板簌簌的落着灰，你门口那辆老板车上睡着你被砸晕的老父亲，双眼淤青，浑无知觉。

   

    你说，有一天，你的儿子发育畸形，像被劣质化学品熏熟的鸭脖子，变成了大头颅的无脑儿，你曾经以为以后等他再长大点，你可以教他弹钢琴，翻双杠，他的眼睛因为喝了某灌内涵添加剂的奶粉，失明了，从此，他稚嫩的小手再也不能捉笔，画天上的彩虹和摇曳的草地，他的肾脏充着排不出的血，你哭了，在黑夜扯着被子蒙头恸哭。

   

    你说，有一天，你家门口的烧烤摊孜孜的冒烟，摊贩的吆喝声传入你的睡眠里，你捂着鼻子走过烂菜叶，死蟑螂，臭水池，你新买的裙子上粘着用84消毒液都洗不净的水果农药，有一天停了电，你戏谑要刮下苹果上的蜡燃烧，你在拥挤的公交里补觉，塞下用洗衣粉炸的油条，瘟猪包子，兑了的豆浆，你腿上那条从死人身上扒拉下的牛仔裤，被前座的小孩的尿滋上，你惊愕的瞪大双眼，看喂奶的妇女漫不经心的倒歉。

   

    你说，你买不起房子，所以寄居在出租屋里，房东三天两头的漫天涨价，中介所拿了你的钱却叫你忍气吞声，你捂着耳朵睡觉，用拖鞋拍着蟑螂，忍受邻居那对小夫妻的动物荷尔蒙，你的电费账单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商业用电，你说你没办法，所以买了打防噪音耳塞。

   

    你在理发店被造型师忽悠剪了天价头，你买的裙子两天就脱了线，你吃的烤鸭在夜色中闪着荧光。你打消费者投诉电话，无人接，你打电台电话，线索太无关紧要无人报道，你的手机每天都被保险骗子，商家广告填满，你几天就长了黑眼圈。

   

    你说，这些都没关系，命在就行，然后有一天，发了水灾，旱灾，地震，火灾，你的灭火器失灵，房子坍圮，电脑被淹，双腿砸断。你的索赔单被告知因为天灾的原因只能小额赔偿，你去药店买了一罐保健品，拆开胶囊里面都是石英岩和砂浆，你搬家，去更远的山冈，住在帆布帐篷下，闷热，潮湿，每天等待着同胞的捐款和一袋面粉两瓶水的救济，你的青梅竹马在这次灾难里逝去，你摩挲着她给你写的情书，潸然落泪，却无处叹息。

   

    你说，这些都没关系，这就是命，天让你走你不得不走，早死的孩子吊朝天，你甚至劝慰愤怒的乡邻，把他们捏起的拳头攒开，你说这就是命，忍忍就行，你说hard模式已开启，弱智儿童欢乐多。

   

    认命的中国人，你跪在佛祖的经殿里，点燃香火，叩的额头都青紫，你说庇佑我，保佑我还没出世的孩子，老了的父母。保佑我家收成好，别发水灾，庄稼丰收，你把买假化肥的钱用来买彩票，祈祷有天发大财买个平安。

   

    认命的中国人，你们为什么不生气，不愤怒，为什么要攥开拳头，弯下膝盖，为什么只敢对儿女和父母家暴，为什么不能对那些伤害你的人，怒目怒叱，大骂一顿，甚至把一些偷了下水井盖的，抢了皮包的人围起来扭送到警局，你们说警局不保护你们，ZF不爱你们，那你们可有保护自己的利益和性命，保护自己弱小的儿女和美貌的妻子？

   

    你在外籍人面前殷勤，推女儿做她们的妻子，哪怕语言不通也要吃洋粮，你们堵在拥挤的路上，咒骂司机却不想着改变下路况，监督自己的税费可有多修几条路，你们坐地铁，抢座位比发令枪还快，你们可以在网上把无良商贩骂的狗血淋头，却在商品出现问题时忍气吞声，还教育自己的孩子吃亏是福，你们说肝炎不怕有疫苗，把地沟油吞下肚，却不知道连疫苗都有造假，你们为电视上吃了兴奋剂的运动员亢奋，却对见义勇为英雄的遗孀漠视，有一天你实在受不了了，因为被拖欠了工钱，爬上了楼顶想跳入江水里，大喇叭对着你，同志，别想不开，这都是命，你一想，又乖乖地认了蔫，从云梯爬下，是啊，这都是命。

   

    认命的中国人，你们为什么不生气，你们就应该把那些克扣的工头捆起来，扯住他的衣角，咬碎一块肉红眼吐出，逼他卖了房子赔了二奶也要还你的血汗钱，你就应该把占座的年轻人提起来，教育他，就应该让假奶贩子胸挂死刑牌游街示众，就应该撕毁愚民的书。为什么想到死，为什么宁愿蜷膝认命也不要挺直腰改命，为什么宁愿烟头烫手指菜刀剥腹也不发火，为什么你只会哭，哭，哭，对家人咆哮，咆哮，再咆哮，忍，忍，再忍，你的威风哪里去了，你曾经在作文本上，在高考志愿书上，在进城的铁路上壮志凌云的闯社会的誓言哪里去了。你为什么不发怒，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反击，为什么要提着行李，披着军大衣，耷拉着脑袋睡在候车室里？

   

    认命的中国人，如果你愿意捏起拳头，扯亮喉咙，站成队形，发表意见，把要保护的人藏在身后，那再疯狂的专权也会虚弱，再厚重的谎言也会击破，你们的声音会变成原子弹，炸毁薄脆的道路和卷着垃圾的河流，响彻这灰土漫天的苍穹。

（2012/08/07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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