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 3月 28日华西村模式的核心人物—吴仁宝2013年3月21日，华西村前村支书吴仁宝的灵堂。(图片来源：路透社/Aly Song）作者 瑞迪2013年3月22日，江苏江阴华西村村民为几天前去世的前村党委书记吴仁宝举行葬礼。根据中国官方媒体新华社的报道，这一天，前后有 近5万人参加活动，吴仁宝故居门前向南向北约300米的长廊里，“黑压压地挤满了排队悼念的村民，队伍两侧倚墙而立的花圈紧挨着花圈”。中国企业家网的一 篇报道则写到，送花圈者不乏中央领导和申纪兰这样的名字。一个官方人口只有一千五百余人的村庄的支书去世何以如此兴师动众？
--吴仁宝可以说是一个典型的政治不倒翁。根据百度百科上的介绍，他1928年出生。自1961年华西村成型起，他就担任村党委书记。他经 历了文革，也经历了此后的改革开放。但在80年代，中国各地农村纷纷开始走出人民公社年代集体所有模式，启动包产到户时，他却带领华西村选择了走“经济统 一管理，劳动力统一安排，福利统一发放，村庄统一规划建设，华西村党委统一领导”的模式。华西村迅速被官方媒体推崇为共同富裕道路的成功典型。据官方媒体 的报道，2009年时，华西村村民的人均收入达到八万多元人民币！
2003年，吴仁宝虽然宣布离任，但他的儿子吴协恩子承父位，出任党委书记和村委会主任，而据《南都周刊》在华西村成立50周年时的调查报道，吴仁宝一家三代几乎垄断了华西村所有重要职位，而他本人也并未真正停止参与村务管理。
也就是说，在中国官方媒体近年来推而捧之的华西村，无论是发展口号，还是吴仁宝的政治不倒翁领导模式，都与当今世界自由经济与民主政治的潮流格格不入。
华西村应是天下第一怪村
如今吴仁宝离去，近年来被中国媒体奉为“天下第一村”的华西模式能否持续引起舆论的关注。中国博客作者、《世界华人》周刊总编杨恒均先生曾在去年考察江浙地带农村发展的途中，前往华西村。他向我们介绍了他的华西村走访印象：
杨恒均：我当时不光是去这个村，我去了江浙一带很多村子，还有很多小镇，去对比。那么，从外表上看，当然没有什么，那里的建筑都很吸引人，但是，经过一些了解和交谈，我觉得，“天下第一富村”（的现实）与宣传有很大区别。我觉得这是天下第一怪村，不能说是第一富村。
法广：怪在什么地方呢？
杨恒均：它没有什么典型意义，也不可以copy，大家不能复制。怪就怪在对它的宣传，脱离了它的实际。而且，它 被很变态地宣传成中国改革开放以后致富的一个典型。我并不否认这个村很富裕。但有很多问题，比如，明明是改革开放、市场经济之后，农民走出去，办企业，然 后发达了，可是，宣传却说是什么社会主义、毛泽东那一套，大肆宣传。它被上面树立成一个社会主义致富的典型，其实吴仁宝从一开始，土地合并、办企业等，都 得利于市场经济的发展，搞的是资本主义那一套—在经济上走的是资本主义，但是，在政治上，它紧跟上面。
法广：华西模式的核心人物是吴仁宝，近半个世纪间，他一直是这个村的领头人。他对华西村模式的发展发挥了什么样作用？在吴仁宝之后，华西村模式是否还能继续？
杨恒均：我觉得华西村主要就是吴仁宝，从小平改革开放之前，他就在偷偷摸摸地搞资本主义，此后，他一直继续到现 在。华西村的模式就是吴仁宝的模式，他紧跟形势。这一点很有意思。比如，他那本文集做得像毛泽东选集一样，是红色的；在任何时候，他的讲话都紧跟形势，致 富了，他马上说是紧跟了邓小平，然后，江泽民时代，他就说跟着江泽民，马上又是跟着胡锦涛。他这样做，反映了一个农民很狡猾的形象。这个不错。这就使得上 面对他很重视。
其实，在我走访的过程中，像华西村这样的富村非常多，包括广东这些沿海地区的村庄，很多村都比它富裕，而且，人家个人更富，可是，没有人像他这样很 狡猾地、层层地被领导作为典型来宣传，造成宣传效应。我在华西村的时候，看到成群结队的外地人来采访取经，这些人都是要住五星级酒店，要花费的啊！这样一 宣传，贷款也容易了，华西村就这样水涨船高了。
他之后会怎么样？现在他的儿子接任了村长，他们叫书记。最近有篇报道说，他儿子说将不一定完全按照父亲的模式，他要做金融，等等……
吴仁宝在华西村无处不在
法广：吴仁宝的葬礼在村里举办得非常隆重。新华社报道说有数万村民去向他告别。这种情景让人有些联想到当年毛泽东去世，也让人想到一年多前金正日去世时在朝鲜官方媒体上看到的民众痛哭的场景，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怎么理解一个村子的村支书的葬礼呈现这样的场面呢？
杨恒均：这个很有意思。但如果你们去过华西村，就不会问为什么了。我在我的文章里写过，我在那里转了一、两天， 我没有看见一个华西村人—因为那里只有一千五百人，我看到了很多外地人，但是，有一个华西村人无处不在，就是吴仁宝。一个这么小的村子，到处是他的标语， 是他的画像，还有他的语录—大语录牌比总书记的语录牌还大……他在一定的范围里搞个人崇拜，告诉你，你的富裕都来自于我。当然，他对华西村整体富裕还是有 一定的作用的，再加上宣传机器，就把毛泽东复制在一个很小村庄里，我觉得很有意思！
法广：您提到致富的村子并不只华西村一个，但是，华西村为什么能够被介绍成红色村庄的成功典型呢？
杨恒均：这就是我刚说过的，吴仁宝很会做，首先是紧跟形势，把自己的一点富裕完全说成是上面的政策好。上面正需要找典型。中国，我们这个执政党就喜 欢找典型。多少年前有雷锋，树立雷锋，做好人好事。这么多年，中国没有出第二个雷锋，最后雷锋也倒下了。它（执政党）就是要不停地找一个村庄，富裕起来， 而这个村长又会说话，把功劳全部放在我（执政党）身上……其实，中国改革开放这些年，从邓小平开始，最大的改革就是把老百姓的东西还给他，就是把老百姓身 上的枷锁松开。可是在宣传的时候，就说是党的政策带来了富裕。华西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树立成典型的。在这以后，再没有第二个华西村。
树立华西村典型的目的是将中国向后拉
法广：华西村典型的怪异之处也正在于它被宣传成一个以毛时代的集体所有制形式成功的典型，怎么来理解呢 ?
杨恒均：我们执政党里，我们的政权里，始终有掌握意识形态、掌握宣传的人想把历史往后拉，所以，他们树立的典型 在价值观上，说实话，是逆历史潮流的。华西村就是很典型的（例子）。所有村庄致富都会有很多原因，比如说经济改革开放，大家可以离开土地了，可以做生意 了，农民可以办厂了…… 可是，它就一直强调集体主义，就是想把价值观向后拉。
法广：那华西村和才倒台不久的重庆模式是否有共通之初呢？
杨恒均：它们之间确实有相同之处。华西村总共才一千五百人，我去华西村几天，没有看到华西村人，都是外地来打工 的人，就像深圳一样。说它和重庆有相同的地方，是它用虚假的表面上放在一起的财富，好像很富有。我不清楚华西村到底贷款多少，工厂怎么样，我估计不是像我 们想象的那么富有。
法广：重庆模式已经随着薄熙来倒台而进入颓势，华西村模式还会继续么？
杨恒均：我觉得还是会有人想把华西村包装一下。因为，华西村与重庆模式不同之处在于，华西村只是很狡猾的小农 （模式），只想发财，并没有像薄熙来那样野心勃勃想改变一个市，一个国家。它很可能摇身一变，又找出另外一个口号，现在它就只等中央的习李（搭档）提出什 么方针，那时候，它会说它的富裕与以前没有关系，是得益于习李。但是，我相信，经过这次吴仁宝离开引起的舆论，我们大家把道理说清楚之后，上面想在树立这 个典型的话，他们真正应该好好想一想。我觉得有一点很重要，就是中共政权在树立典型的时候，天津的大邱庄，河南的南街村，江阴的华西村，每一个典型都有一 个意识形态在作怪，很大一批人反感现在的改革开放，总是想在改革开放中找出另外半杯水。什么是另外半杯水，就是中国现在发展了，有人说这是因为我们还在继 承毛泽东的东西，所以才有今天。可是，我们自己看到，明明是因为我们抛弃了一部分毛泽东的东西，才有了今天。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他们树立华西村的目 的，就是为了把中国往后拉。
延伸阅读：
杨恒均博文：“天下第一村”华西村的致富秘诀
《开放》杂志文章：共产主义天堂华西村真相
《腾讯评论》专题：南街村：红色亿元村神话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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