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6月26日(周五)中午,我与冉彤律师相约成都新津县城,准备探访以寻衅滋事、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被捕的著名维权人士陈云飞,试图了解其目前在押情况。此行我们是知其不可为而为,因为云飞的罪名在侦查阶段须获警方批准才能会见,而警方基本不可能批准会见。
陈云飞是89一代,多年来以其行为艺术闻名于世,"快乐维权"即为他首创。时刻准备坐牢的陈云飞自称"陈犯",而"驯兽师"的封号显然曝露了云飞的理想:驯服利维坦这个怪兽,彰显公民的权利、尊严。
今年3.25,与往年一样,陈云飞和一些朋友前往新津为26年前那个著名事件中不幸遇害的人大学生吴国锋等人扫墓而遭警方抓捕。当然,对他的抓捕并非仅仅因为扫墓,而是对其多年来的维权行动的一次总清算。
云飞是吴国锋父母的义子,故中午我们约两位老人家一起午餐,饭后来到吴家小憩。我不愿主动问起吴国锋罹难经过,怕触碰两位老人家内心的的伤痛。倒是两位老人家主动拿出爱子相册,介绍了他的情况。吴国锋,1968年生人,1986级新津高考文科状元(四川省第七名),中国人民大学工经系学生,与我同届、邻校,于89.6.5在北京西单遭射杀,腹部还有刺刀伤口。我和冉律师与两位老人家合影留念,背景就是吴国锋的大幅遗像。一般我不大喜欢询问那年学生罹难情形,也怕勾起我自己的内心伤痛。两位老人家均已七旬开外,脸上那难掩的忧伤,让我会情不自禁联想到自己的父母。我常常想,如果我也遭遇了吴国锋的命运,我的父母此生会多么痛苦呢?而我当时的情形其实很容易遭此厄运。为此我常常暗地庆幸自己是89一代的幸存者。在这个国家,太多的人生轨迹、命运莫测,能活下来也是莫大的运气。
下午2点半,辞别吴的父母,我们来到新津县公安局,在门口登记处说明来意,被引领到法制科办公室等候一段时间后,被告知国保及法制科工作人员均无法联系,等下周再过来,我们只好记下相关办案人员办公室电话后离开,驱车直奔看守所。
看守所在新津郊区,环境、建筑不错。我们说明来意后,看守所态度不错,很快出来一位教导员在看守所大门外和我交谈。我先说明来意:很多朋友怀疑陈云飞在押期间遭到酷刑和虐待,希望释疑。这位教导员立刻坚决否认,并笑称成都看守所不像我们两广那么野蛮,还是比较文明的,陈云飞在里面一切正常:有床睡,无需劳动,有书报看,有三餐吃,可看病等。我愿意相信看守所不会故意虐待陈云飞,因为看守所只是受命关押他的场所,双方素无仇怨,但是提讯的国保就不同了,陈云飞被捕前多次以行为艺术挑战滥用公权的警察、国保,很多警察、国保恨之入骨,当然担心他被捕后遭严酷报复。教导员坚称不会,说他们并不受国保控制、指挥,不会任由国保乱来。虽然教导员态度诚恳,但因见过太多公职人员从容撒谎欺骗,我只能半信半疑。闲聊到89之事,教导员回避,不愿评论,最后说了一句令我意外的话:我也是89一代。我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他接着补充道:我89参军。大家都笑了。虽然角色不同,我想他一定明白那一年发生了什么。
下午四时许,我和冉律师离开看守所返回成都。
虽然无法见到云飞,希望他会知道我们的探访,了解外面的朋友对他的牵挂。毫无疑问,像郭飞雄、唐荆陵、许志永、丁家喜等人一样,陈云飞是这个时代最受人敬重的人权英雄。巴蜀之地,英雄辈出,前有陈卫、刘贤斌等人,今有驯兽师陈云飞,他们都是无愧于天地、时代的大写的人。
隋牧青,2015.6.29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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