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野地的花草,是療癒「富流感」的解藥。美麗的新店當藥(左)、豔紅鹿子百合(中)及蔓烏頭(右),都是明星級的野地小花。 | | 「這是什麼花?」食蟲植物小毛氈苔是也。 | | 台灣油點草,為台灣特有種,9∼11月,從平地到1,000公尺山區,可覓見芳蹤。 | | 台灣國寶級的珍稀植物菱形奴草,是一種寄生植物,花型剔透可愛。 | | 荒野保護協會植物解說老師黃麗錦,扮演學術界和追花族之間的橋樑。(莊坤儒攝) | | 一花一世界,大自然有無窮的奧妙,等待人們細細品味。圖為新山夢湖。 | | 《Affluenza》是美國九○年代的一部紀錄片,2001年被擴充成為一本書,這個英文字結合了富裕和流感,意指一種蔓延全球,沒有解藥的世紀傳染病,病因起於人們工作超時、壓力破表,慾望過多,無止盡的追求物質,過度消費,即使擁有豪宅名車與數不清的精品,內心還是感覺空了一塊,終日惶惶不安。這種病,台灣譯為「富流感」。 《富流感》(Affluenza: How Overconsumption is Killing Us and How to Fight Back)一書提供「富流感自我診斷檢測表」,其中一個問題問的是:「你有沒有能力指認出至少三種你家附近的本地野花?」 你身邊有哪些野花?寂寞的山上,曠遠的海邊,有什麼花正在綻放? 野花寓意人與大自然的聯繫,是進入與認識大自然最單純的入口,2013年1351期《商業周刊》就登出了一篇很不一樣的「編者的話」,出自總編輯郭奕伶,談的不是某一家企業的成敗興衰或經濟數字,而是一種龍膽科、名叫「新店當藥」的台灣特有種植物。 根據該文,十月初秋,郭奕伶隨著姑姑和姑丈到新店獅仔頭山登山口處尋找新店當藥,這位姑丈曾經是電子公司總字輩的人物,退休後和妻子變成專業的追花人,登山健行,觀察野地的一草一木,並以相機記錄。 大自然的能量帶來了身心的療癒,「原來世界如此美麗!」退休姑丈亦驚異亦感嘆,驚異於野地花草之美,美到不可思議,花瓣如燙了大波浪捲的小木通、閃亮似藍寶石的琉求雞屎樹果實、長得像一根拐杖的野菰……;同時她也感嘆大多數人不曾為身邊的野花雜草俯下身來,細細觀察認真欣賞;更甚者,滋養野花雜草的田地和荒野正在一片片消失,不是長出建物,便是被施以除草劑。被施以除草劑的土地,土壤表層的植被會完全枯乾,也因為植被完全枯死,地表無法涵養水份,土壤呈現硬叩叩的狀態,換句話說,土地被處死了。 追花的翅膀 但也有好消息。好消息是,願意俯下身來親近野花雜草的人,數量雖然難以估計,但確實在默默增加中,部落客Candy Candy就是其中之一,她有自己的部落格「追花的翅膀」。以異乎尋常的追花熱情,一片癡心,Candy Candy一年多來寫下近百篇上山下海的植物觀察誌。Candy Candy代表的這一群人,行跡真可說是「萬分可疑」,他們總是蹲在路邊,或者乾脆趴下來,在草叢裡撥撥弄弄,彷彿那裡面夾藏著一顆無價的寶石。 這一群人,春夏秋冬,他們數算花開和結果的日子,根據花開與結果的時間編排活動行程;當翻山越嶺終於看到某一種心心念念的花時,會激動到掉下眼淚,就像看到崇拜到瘋狂的偶像。 「看遍台灣野地花草」,這是一個正在台灣南北蔓延串連,組黨結派的新興族群,或可暫名為「追花族」。 國家公園、荒野保護協會和各地森林遊樂區多年來扮演培訓「追花族」的推手,訓練出一批又一批非專業出身的自然觀察志工,撒播守護自然的種子。 高雄前鎮高中退休的國文老師陳慧珠先到墾管處受訓,現在是杉林溪的生態解說志工;筆名「范持槧」的林金松原來從事電腦業,受到興趣的召喚加入荒野保護協會,如今已在社區大學帶領戶外觀察課程。曾任陽明山國家公園解說志工的庫老,辯識植物功夫高強,專門解答樹友花友的疑難雜症;臉書社團「台灣行道樹」、「鳥語花香」、「這是什麼花?」則糾集了數以萬計的會員,並定期辦自然觀察活動。 探密花花世界 「追花族」中,有人看熱鬧,有人看門道;有人從看門道看到變成了達人,進一步成為植物書作者,在學術界和追花族之間搭起一座橋樑,例如黃麗錦和葉子老師。黃麗錦在不到4年的時間內出版了《野花999》、《野果遊樂園》和《台灣果實圖鑑》;葉子的《跟著節氣去拍花》則結合了賞花與攝影技巧,近期還將要出版一本《台灣花歲時記》。 「這裡頭藏著的授粉機關就像蹺蹺板……,」黃麗錦把手指頭輕輕伸進花冠筒。 「花是生殖器官,為了傳播花粉以繁衍後代,演化出千奇百怪的花型及授粉機制,以黃花鼠尾草來說,當昆蟲鑽入花冠筒吸食花蜜食時,它會壓到下唇瓣的不可孕雄蕊,上唇瓣的可孕雄蕊就會降下來,把花粉黏附在昆蟲身上,就這樣把傳播後代的任務託付給了昆蟲。」 人會為了愛情掩藏自我、自我改造,而花呢,在生存競爭的戰場,也會為了迎合某一種昆蟲的喜好而改變,這叫做「特化」。 陽明山二子坪步道是一條最平易近人的步道,也是觀察野地花草的聖地,秋天會開出稀有的毛藥花。有一次黃麗錦帶領植物班學員從步道口走到大屯山自然公園,單程1.8公里,正常往返80分鐘,但才短短一百公尺,這一群追花人可以走上半天,一邊找花看花,一邊低頭認真作筆記。 野地「明星」 追花追到一定程度,很自然而然的,會渴望見到「明星級」的野花以及罕見的稀有種。 新店當藥正是野花中的明星,獅仔頭山登山口設有立牌,是最容易看到新店當藥的地方。台灣有四種當藥,唯一生長在低海拔山區的也就是日據時期植物學者早田文藏博士在新店發現的新店當藥,它開出的花擁有深紫色的花瓣和奇異的凹陷密槽所形成的蜜標,蜜標上爬滿了螞蟻,每到秋季開花時節,就吸引追花族前來朝聖。但新店當藥不只在新店,更厲害的追花族會避開族群離離落落的獅仔頭山,轉而到烏來山前峰的陡峭山壁或桃園復興鄉東眼山「參見」。 而和新店當藥一樣被追逐的,還有平溪山區的艷紅鹿子百合,二子坪的毛藥、東北角海岸的金花石蒜、合歡山的紅毛杜鵑、小奇萊步道的水晶蘭、思源埡口的蔓烏頭……,這些也只能算是普遍級,高階的追花族,口味越來越重,還會更進一步攀山越野去尋找野生的台灣金線蓮、台灣喜普鞋蘭等等稀有瀕危植物。它們通常不會長在尋常的登山路線,其「秘密基地」只能在少數人中流傳,為免於重蹈台灣一葉蘭大量遭採摘致全軍覆沒的命運,「保密」確實有其必要;更有最稀有中最稀有的黃花喜普鞋蘭,全台灣據傳目前只有三個發現地點,已被太魯閣國家公園管理處列為最高機密。 從靜默、彎身開始 黃麗錦並不熱衷追逐稀有種,也沒有特別鍾情於某一種花,「包括落地生根的外來種,只要是野花,我都喜歡」。她認為,認識植物,和植物做朋友,應該從身邊校園、公園、植物園的花草觀察開始,因為就在身邊,一年四季,可以進入植物的生命循環,自然的演替,不只看花開的美麗,秋天的果實與冬天的殘葉枯枝,亦各有姿態,各有其美,但要真正讀懂自然間的宇宙,宇宙的奧密,還要「懂得靜默與彎身」。 即使是方寸之地也能自成一生態系統,意外的美麗就在身邊,療癒身心的藥石也就在身邊,只要我們懂得靜默與彎身。 (本文節錄自台灣光華雜誌2015年01月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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