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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菊隐谈孙中山黄兴分道扬镳真相
2009-07-16 19:10:14 来源: 网易历史
事隔10多年,政权由蒋介石掌握,党权则落入陈果夫、陈立夫之手。二陈的叔父陈其美,正是当年煽风点火,促成"孙黄分家"的核心人物,而蒋介石又 是陈其美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们为亲者讳,对于这一历史性的重大问题,不愿揭露真相。所以孙黄分家真相一直迷雾重重。
1913年国民党"二次革命"失败后,孙中山、黄兴先后到达东京,国内即有"孙黄分家"之谣。到1915年日本政府向袁世凯提出"二十一条",此 项谣言愈传愈广,但又言人人殊。这是由于:事隔10多年,国民党战胜北洋军阀取得政权后,政权由蒋介石掌握,党权则落入陈果夫、陈立夫之手。二陈 的叔父陈其美,正是当年煽风点火,促成"孙黄分家"的核心人物,而蒋介石又是陈其美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们为亲者讳,对于这一历史性的重大问题,不 愿揭露真相。现在是历史"求实存真"的时代,许多有关资料均已先后发表,关于"孙黄分家"的真相,应当可以大白于天下了。
一、孙黄对战争失败责任和组党问题发生歧见。陈其美挑拨孙黄关系。国民党内的调和派和激进派
孙黄二人再度亡命到东京后,对于战争失败的责任问题、国民党今后应如何加强整顿的问题,乃至外交策略,都存在着严重的分歧。他们虽同在东京,甚至 不能平静地坐下来,面对面地进行同志式的研讨,而只能在往来书信上大打笔墨官司。
孙中山认为,"二次革命"失败,非由袁氏兵力之强,而是党人自由散漫,不肯听党魁的话,特别埋怨黄兴自以为是、独断独行,以致坐失良机,受制于 人。他打算"毁党造党",将国民党改组为中华革命党,然后致力于"三次革命"。对于"三次革命",他认为日本为中国紧邻,应当主动争取日本的援 助,"日助袁则袁胜,日助我则我胜"。
黄兴则认为,"二次革命"失败并非真正的失败,不过是金钱暴力暂时战胜公理正义而已。他承认自辛亥革命以来,革命党人虚骄成风,为国人所不谅,今 后只要端正党风,培养一支德才兼备的队伍,最后就一定能够战胜袁世凯,没有毁党造党的必要。对于孙中山的严厉指责,则列举一系列的事实为自己辩 白。他对孙中山始终表示忠诚,认为无论维持旧党或组织###,均应推孙为领袖,但又反对采取种种足以引人误会的形式,大搞个人崇拜,影响民主、自 由。
孙黄二人的意见分歧,迅速扩大到党员与党员之间的相互关系。国民党的前身同盟会本由兴中、华兴两大革命组织合并而成同盟会原由兴中、华兴、光复三 会合并组成,但成立不久,光复会即分离出去。。其中以同乡、私交或工作关系,孙黄二人各有一批信徒。过去孙黄二人合作无间,这种同志之间的亲疏关 系,并不影响党的团结。此次孙黄有了裂痕,过去的亲疏关系就成了产生党内宗派主义的温床。
曾任沪军都督的陈其美,原为上海青帮头目之一。其人素以"四捷"出名,即口齿捷、主意捷、手段捷、行动捷(见程潜:《护国之役前后回忆》)他原与 黄兴接近。"二次革命"失败后,1913年11月应孙中山之召赴东京,即有排斥黄兴而跃为党内第二号人物的野心,他对孙中山极尽吹捧之能事,当面 捧孙为"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物","无论在中国在日本,谁都比不上你";并说:"由你出面来领导中国革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见《宫崎滔天全 集》。。他与戴季陶等包围孙中山,极力挑拨孙黄二人的关系,成了促进孙黄分家的关键性人物。
国民党人谭人凤、周震麟(均接近黄兴)、胡汉民(接近孙中山)等和某些日本友人,深以党的分裂为虑。他们奔走于孙黄二人之间,提出调和折衷意见, 孙黄二人均表示赞赏。但由于陈其美对孙如影随形,这种调和没有取得效果。
当时在东京的还有一批思想较激进的中下层党人,他们身外无长物,而孙黄二人又均无力及时救济,因此经常处于饥寒交迫的状态中。他们认为,"二次革 命"失败,主要由于国民党人"知于驳人而疏于谋己,轻于作始而乏于坚持,惑于小善而惧于小嫌,沉于声色而溺于货利"见《民义社发起词》。按,后来 黄兴离日赴美,民义社员又集体加入了中华革命党,但与陈其美仍有矛盾,因此他们保持一定的独立性。。由于党内领袖的失和,加上自身的困窘,革命前 途的渺茫,他们意识到"异地不能久处,领袖不能长靠,革命又不可中断,惟有自己结合组织团体,再回内地去进行革命"见杨思义:《二次革命失败后国 民党人的形形色色》。。1914年1月,湘籍党人杨王鹏、邹永成等在东京组织了民义社,作为在湖南进行"三次革命"的领导机关。这是离开国民党而 另树一帜的一种倾向。
当此之时,孙黄二人虽有隔阂,但对反袁的大目标上还是一致的。1914年2月,黄兴在东京郊外大森创办了军事学校"浩然庐",为准备"三次革命" 培养军事干部。孙黄二人又在日本友人的赞助下,筹办了"政法学校",设立政治、法律、经济等科,以培养"三次革命"的文职干部。1914年3月, 胡汉民向黄兴建议办一机关报来宣传反袁斗争,黄兴请章士钊主持其事。不久,由于党内裂痕继续扩大,5月10日有两个刊物同时问世:一个是胡汉民主 编的《民国》杂志,成了孙派中华革命党的机关报;一个是章士钊主编的《甲寅》杂志,成了黄派"欧事研究会"的喉舌。《甲寅》第一期发表的时事述 评,在抨击袁政府颁布的"报纸条例"上,引起孙派的误解,中华革命党人夏重民率部捣毁了《甲寅》社见章士钊:《欧事研究会拾遗》。,双方矛盾由此 越来越尖锐了。
二、孙中山制定"中华革命党"党章,黄兴表示反对。黄兴由日赴美
孙中山一到日本,即开始筹划重建新政党,至1914年春天,筹备工作基本就绪。为了纯洁党的队伍,孙中山亲自制定了党的章程。定名为中华革命党, 以实行民权主义、民生主义为宗旨。以"扫除专制政治、建立完全民国"为目的。党章规定:在将来革命政府成立到宪法颁布前的整个革命时期,全部国家 权力都归中华革命党党员所有,一切非党员都没有公民资格。党员按入党时间的先后,分为三等,在革命时期内各享有不同的政治权利:凡在"三次革命" 爆发前入党的,称"首义党员",在革命时期入党的,称"元勋公民",均享有一切参政、执政的优先权;凡在"三次革命"爆发后,革命政府成立前入党 的,称"协助党员",在革命时期内为"有功公民",享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凡在革命政府成立后入党的,称"普通党员",在革命时期内称"先进公 民",只享有选举权而无被选举权。
党章还规定,党员入党,必须立下"愿牺牲——己之生命、自由、权利,附从孙先生再举革命"的誓约,并要按上指模,表示"永守此约,至死不渝,如有 二心,甘受极刑"。
孙中山拟出党章草稿时,曾分送一份给黄兴参看。黄兴认为,将党员分成等级,许以不同的利益,是"以权利相号召",与袁世凯以金钱、地位诱人的做法 相差无几,已失去革命本旨。至于立誓约、按指模,更是培养个人专制、侮辱党员人格。黄兴建议孙中山修改党章,不要因噎废食,使党分化。
孙中山同意修改党章。但陈其美、戴季陶等表示坚决拥护中华革命党党章,并四出拉人入党,谁对党章表示有意见,就攻击谁,甚至对黄兴也进行了人身攻 击。陈其美的言行激起了许多国民党人的反感,他们都拒绝入党。于是胡汉民提出折衷办法,将誓约中"附从孙先生"改成"附从总理",老同盟会员入党 可免除立誓约、打指模等手续,想以此缩小党内的分歧,争取黄兴等人入党。这个方案,由于孙中山反对而作罢。
陈其美等的挑拨离间,助长了孙黄关系的进一步分化。1914年5月29日,孙中山致函黄兴,历数对黄兴的不满,谅解黄不入党(中华革命党),但要 求黄兴配合,让他当真党魁,不要加以干扰。原函如下:
宋案发生之后,彼此主张已极端冲突;第二次第二次、第三次分别指"二次革命"、"三次革命"。失败后,兄仍不能见及弟所主张是合,兄所主张是错。 何以言之?若兄当日能听弟言,宋案发表之日,立即动兵,则海军也,上海制造(局)也,上海也,九江也,犹未落袁氏之手。况此时动兵,大借款必无成 功,则袁氏断不能收买议员,收买军队,收买报馆以推翻舆论。此时之机,吾党有百胜之道,而兄见不及此。及借款
已成,大事(势)已去,四都督已革,弟始运动第八师营长,欲冒险一发,以求一死所,又为兄所阻,不成。此等情节,则弟所不满于兄之处也。及今图第 三次,弟欲负完全责任,愿附从者,必当纯然听弟之号令。今兄主张仍与弟不同,则不入会者宜也。此弟所以敬佩而满足者也。弟有所求于兄者,则望兄让 我干此第三次之事,限以二年为期,过此犹不成,兄可继续出而任事,弟当让兄独办。如弟幸而成功,则请兄出而任政治之事。此时弟决意一到战场,以遂 生平之志,以试生平之学。今在筹备之中。有一极要之事求兄解决者,则望禁止兄之亲信部下,对于外人,自后绝勿再言"中国军界俱是听黄先生之令,从 无听孙文之令者,孙文所率者不过一班无知少年及无饭食之亡命者耳"!
弟所望党人者,今后若仍承认弟为党魁者,必当完全服从党魁之命令。因第二次之失败,全在不听我之号令耳。所以,今后弟欲为真党魁,不欲为假党魁, 庶几事权统一,中国尚有救药也。
黄兴复函孙中山,表示癸丑年南京失守,自己应负责任,但孙的其他一些指责,则认为与当时事实不符,对此有所辩解。接着陈述了自己对中华革命党的看 法,表达了整顿国民党的意见。最后申明决不妨碍孙中山的计划。原函如下:
接读复示,因来客众多,未即裁答,殊为歉念。今请露肝胆披心腹为先生最后一言之。宋案发生以来,弟即主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指以暗杀对付暗 杀。先生由日归来,极为反对。即以用兵论,忆最初弟与先生曾分电湘粤两都督,要求其同意,当得其复电,皆反复陈其不可。今当事者俱在,可复询及之 也。后以激于感情,赣省先发,南京第八师为先生运动营长数人,势将破坏。先生欲赴南京之夕,来弟处相谈,弟即止先生不行。其实第八师两旅长非绝对 不可,不过以上海难得,致受首尾攻击之故。且先生轻身陷阵,若八师先自相战斗,胜负尚不可知,不如保全全城之得计。故弟愿以身代先生赴南京,实重 爱先生,欲留先生以任大事,此当时之实在情形也。此段词意模糊,须参看本章下文。南京事败,弟负责任,万恶所归,亦所甘受,先生之责,固所宜然。 但弟自抵日以来,外察国势,内顾党情,鉴失败之主因,思方来之艰巨,以为此次乃正义为金钱权力一时所摧毁,非真正之失败。试翻中外之历史,推天演 之公例,未有正义不伸者,是最后之胜利,终归之吾党。今吾党既握有此胜算,若从根本上做去,本吾党素来所抱之主义发挥而光大之,不为小暴动以求急 功,不作不近情言以骇流俗,披心剖腹,将前之所是者是之,非者非之,尽披露于国民之前,庶吾党之信用渐次可以恢复。又宜宽宏其量,受壤纳流,使异 党之有爱国心者有所归向。夫然后合吾党坚毅不拔之士,学识优秀之才,历百变而不渝者,组织干部,计划久远,分道进行,事有不统一者未之有也。若徒 以人为治,慕袁氏之所为,窃恐功未成而人已攻其后,况更以权利相号召者乎。数月来,弟之不能赞成先生者以此。今先生于弟之不入会以满足许我,虽对 于前途为不幸,而于弟个人为幸已多,当不胜感激者也。惟先生欲弟让先生为第三次之革命,以二年为期,如过期不成,即让弟独办,等语。弟窃思以后革 命,原求政治之改良,此乃个人之天职,非为一公司之权利可相让度可能包办者比,以后请先生勿以此相要。弟如有机会,当尽我责任为之,可断言与先生 之进行决无妨碍。
6月3日,孙中山复函黄兴,仍坚持自己的主张,希望黄"静养两年",并与黄相约今后只论私交,不谈公事。原函如下:
长函诵悉,甚感盛情。然弟终以为欲建设一完善民国,非有弟之志,非行弟之法不可。兄所见既异,不肯附从,以再图第三次之革命,则弟甚望兄能静养两 年,俾弟一试吾法。若兄分途并进,以行暗杀,则殊碍吾事也。盖吾甚利袁之生而扑之,如兄计画(划)成功,袁死于旦夕,则吾之计画必坏。果尔, 则弟从此亦不再闻国事矣。是兄不肯让弟以二年之时间,则弟只有于兄计画(划)成功之日,让兄而已。此复。又,此后彼此可不谈公事,但私交上兄实为 我良友,切勿以公事不投而间之也。幸甚。见《黄兴集》。
7月22日,中华革命党在东京召开第一次大会,到会代表仅8省,孙中山当选为总理。黄兴因自己一心护党,反受毁伤,很觉灰心,此时如再留在东京, 恐同志间误会更多,遂决定离开日本。6月27日,他在寓所宴请孙中山话别,席间"未谈国事"。孙中山集成语赠以一联:"安危他日终须仗,甘苦来时 再共尝"。从孙黄分手的情况看来,两人均有依依惜别,黯然神伤之感。
6月30日,黄兴由李书城、石陶钧陪同,乘船前往美国。
7月8日,中华革命党在东京筑地精养轩正式成立。孙中山宣誓就职,以陈其美为总务部长,居正为党务部长,张静江、廖仲恺为财政部正副部长,许崇 智、邓铿为军务部正副部长,胡汉民、杨庶堪为政治部正副部长。孙中山在总理之下特设协理一席以待黄兴。不过黄兴直到逝世前始终没有入党,而终中华 革命党之世,协理的位置也一直空着,没有另推人担任。
孙中山下令原国民党的国内外支部、分部、交通部,一律改组为中华革命党,党员一律按规定手续重新入党,并作了海外支部负责筹款、国内支部从事武力 讨袁的分工。不久又任命了一批各省支部长,如广东夏重民,江西刘士毅,吉林陈楷,湖南陈家鼐(后改覃振)等。
中华革命党自诞生之日起,就一直处于困难的境地,国内外支部的改组工作,进展得均不顺利,筹款工作也收效不大。后来虽然黄派的覃振离开"欧事研究 会"加入了中华革命党,原先因反对立誓约、按指模而拒绝入党的朱执信也改变态度宣誓入党,但中华革命党仍无多大起色
三、黄派组织"欧事研究会",主张暂停讨袁,团结一致对外。孙中山命陈其美函邀黄兴早日回到反袁阵营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在东京的黄兴派国民党人李根源等,于1914年8月发起组织"欧事研究会",以集合同人讨论欧战对中国局势的影响,探求救 时的良策为目的。入会的有李根源、胡瑛、李烈钧、熊克武、殷汝骊、林虎、程潜、程子楷、陈炯明、李书城、沈钧儒、陈独秀、章士钊、张耀曾等。黄兴 此时在美国,事前并未与闻,9月3日才复函同意加入该会。
欧事研究会对中华革命党所采取的态度,与会者后来的说法并不一致,有的说取名为"会",就是为了"避免发生和中华革命党对立的误会";有的说,组 会的目的就是要别树一帜,与孙中山大异其趣;有的则说这是一种"祛除党见,集中人材"的做法此种说法,黄兴曾公开表示过。
欧事研究会在对付袁世凯和"二十一条"等问题上,与中华革命党存在明显的分歧。不管欧事研究会诸人的主观愿望如何,该会的成立,在客观上标志着国 民党已经从思想上的分歧进一步发展成组织上的分裂。
中华革命党在《宣言》中指出:"列强因欧战无力东顾,世界金融已经紊乱。袁政府财源已竭,饷糈自空,正是进行革命倒袁的大好时机"。欧事研究会则 认为:"二次革命"后,"国民党在国内的军政势力损失殆尽,袁氏气焰正炽,若无欧战,讨袁几无从下手。今乘欧战之机,方可从事讨袁的准备工作。必 待袁氏倒行逆施,横加诛求,引起民怨沸腾,才能举事倒袁","如仅凭少数人一时之激烈心理,搞些暗杀和暴动,只能损失革命实力,而绝无成功的希 望"。
黄派的这种观点,孙派指为取媚袁世凯,阻碍革命的进行。
日本向袁政府提出"二十一条"后,欧事研究会主张,在外有异种入侵,内有专制政府的非常情况下,当以国家利益、民族利益放在第一位,暂时停止国内 的一切反袁活动,使袁政府能集中精力,一心对外,达到团结御侮的目的。1915年2月11日,李根源、林虎、程潜、熊克武、张孝准等11人发表通 电说:"吾人第一主见,乃先国家而后政治,先政治而后党派。国苟不存,政于何有?政苟有成,何分于党?故吾人反对政府,非有恶于其人,而有不足于 其政;虽欲大革其政,而决不敢有危于国。矢心如此,自信可告国人。此次外交受侮指"二十一条"。,举国惊惧,虽由国之积弱,而亦中央失政所招,能 发能收,责在当局。吾徒屏居海外,修学待时,无力使之加良,亦何忍使之加恶。至如反对政府,全然别为一事。试问何国政治,不容反对党之生存?又吾 国现势观之,是否宜施改革?吾人所持此见,今虽无地容其发展,而决不以政府意向与为变迁。政府苟能推诚修政,举国倾心,即吾人客死异邦,亦所甚 愿。"
半个月之后(2月25日),黄兴、陈炯明、柏文蔚、钮永建、李烈钧等又联名发表了"有电",进一步阐述了他们的观点。此电首先自承国民党在南北议 和之后,对于袁政府"诚有所抨弹牵掣","吾党叫嚣凌厉之气,亦诚不免",应向国人表示引罪。接着表明"二次革命"是因国政不修被迫举行的。当时 "可战之卒且复累万,可据之地何止一省",因"不欲以骤难克敌之师,重生灵涂炭之祸","不肯负固以困民生",所以"一击不中,即复戢兵"。哪怕 "从此受同志之责,居懦怯之名",也在所不顾。今天,我们手中"无尺土一兵,安敢妄言激进"。
电文接着申述:"窃览世界诸邦,莫不以民族立国,一族以内之事,纵为万恶,亦惟族人自堇理之。倚赖他族,国必不保,殷鉴不远,即在平西"平西指吴 三桂。。随后郑重宣布:"自后非有社会真切之要求,决不轻言国事",甚至"国政是否必由革命始获更新,亦愿追随国人,瞻其效果"。
"有电"的下半段,对袁世凯的专制独裁有所抨击。电文说,"惟革命之有无,非可求之革命自身,而当求之政家良恶。故辛亥之役,乃满洲政府成之,非 革命党所能自为力也。今者政治清浊,事业兴废,士气盛衰之度,较之满洲何如?此俱国人所闻见。当兴等随国人后与闻政事,当局者每籍口大权未一,强 饰其非。此中是非,无取辩说。但今日之失政,何与于昨日之争权?兴等蔽罪以去,则新治宜呈矣。胡乃诋诽异己,甲乙无择,生心害政,益益有加,至今 空尸共和之名,有过专制之实?一语反诘,真相立明。年来内政荒芜,国情愈恶,民困愈滋。一言蔽之,只知有私,不知有国。权氛所至,自非化女为男, 易男为女,此外盖无不能。又辄借词内乱未已,政力不专,其为欺谩,尤不待词。"
"窃论外交受逼,虽有时势因缘,而政治组织不良,乃其最易取侮之道。盖一人政治,近世已经绝迹,非其不能,实乃未可。良以社会之质善于一人,团体 之力厚于分子,此乃政治通义,背之不祥","兴等流离在外,无力回天,遇有大事与吾徒有关者,亦惟谨守绳墨,使不危及邦家而已。"
欧事研究会的成员大多为国民党的高级军人,文事非其所长,所有文电,包括以上两电,均由《甲寅》主编章士钊执笔。两电颠倒错乱,矛盾百出(如论政 治与国家的关系)。更使人难于谅解的是,袁氏何人,同他讲团结御侮,岂非与虎谋皮?此时黄兴在美国进行反袁活动,与"有电"的论点正是背道而驰。 有人认为,黄兴为了团结国民党人,且已列名于欧事研究会,不得不勉从众议。不论怎样,这不能不是黄兴一生中最大的一次失策。
袁氏当然不会因敌党的两个通电而放弃其做皇帝的野心,停止其投降卖国活动。不久他就接受了亡国条约。以交换日本不干涉中国改行帝制。5月中旬,亡 国条约签定后,黄兴、李根源等17人才又发表另一通电,痛骂袁世凯丧权辱国的罪行。
由于孙黄二人分道扬镳,中华革命党的组党、筹款等工作受到很大的阻力。孙中山认为有团结黄派之必要,乃于1915年2月4日,命陈其美自东京写信 给黄兴,邀请他早日回来,共同致力于讨袁斗争。但陈在信中继续丑诋黄兴,大有咄咄逼人之势。原函如下:
克强我兄足下:美猥以菲材,从诸公后,奔走国事,于兹有年,每怀德音,谊逾骨肉。去夏美正养疴在院,满拟力疾走别,握手倾愫,乃莫获我心,足下行 期定矣,复以事先日就道,卒无从一面商榷区区之意于足下,缘何悭也。日者晤日友宫崎君,述及近状益眷眷国事,弥令美动榛苓彼美、风雨君子之思矣。 溯自辛亥以前,二三同志如谭宋辈过沪上时,谈及吾党健者,必交推足下,以为孙氏理想,黄氏实行。夫谓足下为革命实行家,则海内无贤无愚,莫不异口 同声,于足下无所增损。惟谓中山先生倾于理想,此语一入吾人脑际,遂使中山先生一切政见不易见诸施行,迨至今日,犹有持此言以反对中山先生者也。 然而征诸过去之事实,则吾党重大之失败,果由中山先生之理想误之耶,抑认中山先生之理想为误而反对之致于失败耶?惟其前日认中山先生之理想为误, 皆致失败,则于今日中山先生之所主张,不宜轻以为理想而不从,再贻他日之悔。此美所以追怀往事而欲痛涤吾非者也。昔日反对中山先生其历致失败之点 之有负中山先生者数事以告,足下其亦乐闻之否耶?当中山先生之就职总统也,海内风云,扰攘未已,中山先生政见一未实行,而经济支绌,更足以掣其 肘。俄国借款,经临时参议院之极端反对,海内士大夫更借口丧失利权,引为诟病。究其实实交九七,年息五厘,即有担保,利权不碍,视后日袁氏五国财 团借款之实交八二,盐税作抵,不足。复益以四省地丁,且予以监督财政全权者,孰利孰害,孰得孰失,岂可同年语耶?乃群焉不察,经受经济影响,致妨 政府行动。中山先生既束手无策,国家更濒于阽危,固执偏见,贻误大局,有负于中山先生者此其一。及南北议和以后,袁氏当选临时总统,中山先生当时 最要之主张,约有三事。一则袁氏须就职南京也。中山先生意谓南北声气未见调和,双方举动时生误会,于共和民国统一前途,深恐多生障故,除此障故, 非袁氏就职南京不为功,盖所以联络南北感情,以坚袁氏对于民党之信用,而祛民党对于袁氏之嫌疑也。二则民国须迁都南京也。北京为两代所都,帝王痴 梦,自由之钟所不能醒,官僚遗毒,江河之水所不能湔,必使失所凭借,方足铲锄专制遗孽,迁地为良,庶可荡涤一般瑕秽耳。三则不能以清帝退位之诏全 权授袁氏组织共和政府也,夫中华民国乃根据临时约法,取决人民代表之公意而后构成,非清帝袁氏所得私相授受也。袁氏之临时总统,乃得国民公选之参 议院议员推举之,非清帝所得任意予之也。故中山先生于此尤再三加之意焉。此三事者,皆中山先生当日最为适法之主张,而不惜以死力争之者也。乃竟听 袁氏食其就职南京取决人民公意之前言,以演成弁髦约法推翻共和之后患者,则非中山先生当日主张政见格而不行有以致之耶?试问中山先生主张政见之所 以格而不行,情形虽复杂,而其重要原因,非由党人当日识未及此,不表同意有以致之耶?有负于中山先生者此其二。其后中山先生退职矣,欲率同志为纯 粹在野党,专从事扩张教育,振兴实业,以立民国国家百年根本之大计,而尽让政权于袁氏,吾人又以为空涉理想而反对之,且时有干涉政府用人行政之态 度,卒至朝野冰炭,政党水火,既惹袁氏之忌,更起天下之疑,而中山先生谋国之苦衷,经世之硕画,转不能表白于天下而一收其效。有负于中山先生者此 其三。然以上诸事,犹可曰一般党人之无识,非美与足下之过也。独在宋案发生,中山先生其时适归沪上,知袁氏将拨专制之死灰而负民国之付托也,于是 誓必去之。所定计划,厥有两端:一曰联日。联日之举,盖所以孤袁氏之援而厚吾党之势也。"日国亚东,于我为邻,亲与善邻,乃我之福,日助我则我 胜,日助袁则袁胜",此中山先生之言也。在中山先生认联日为重要问题,决意亲往接洽,而我等竟漠然视之,力尼其行,若深怪其轻身者。卒使袁氏伸其 腕臂,孙宝琦、李盛铎东使,胥不出中山先生所料,我则失所与矣后来,孙中山在此处批示云:"文按:民党向主联日者,以彼能发奋为雄,变弱小而为强 大,我当亲之师之以图中国之富强也。不图彼国政府目光如豆,深忌中国之强,尤畏民党得志而碍其蚕食之谋,故屡助官僚以抑民党,必期中国永久愚弱, 以遂彼野心。彼武人政策,其横暴可恨,其愚昧亦可悯也。倘长此不改,则亚东永无宁日,而日本亦终无以幸免矣。东邻志士,其有感于世运起而正之者 乎?"。二曰速战。中山先生以为袁氏手握大权,发号施令,遣兵调将,行动极称自由,在我惟有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迅雷不及掩耳,先发始足制人。且 谓宋案证据既已确凿,人心激昂,民气愤张,正可及时利用,否则时机一纵即逝,后悔终嗟无及。此亦中山先生之言也。乃吾人迟钝,又不之信,必欲静待 法律之解决,不为宣战之预备。岂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法律以迁延而失效,人心以积久而灰冷,时机坐失,计划不成,事欲求全,适得其反。设吾人初 料及此,何致自贻伊戚耶?有负于中山先生者此其四。无何,刺宋之案,牵于袁赵之蔑视国法,迟迟未结,五国借款,又不经国会承认,违法成立。斯时反 对之声,举国若狂,乃吾人又以为有国会在,有法律在,有各省都督之力争在,袁氏终当屈服于此数者
而取消之。在中山先生则以为国会乃口舌之争,法律无抵抗之力,各省都督又多仰袁鼻息,莫敢坚持,均不足以戢予智自雄拥兵自卫之野心家,欲求解决之 方,惟有诉诸武力而已矣。其主张办法,一方面速兴问罪之师,一方面表示全国人民不承认借款之公意于五国财团。五国财团经中山先生之忠告,已允于二 星期内停止付款矣,中山先生乃电令广东独立,而广东不听;欲躬亲赴粤主持其事,吾人又力尼之,亦不之听。不得已令美先以上海独立,吾人又以上海弹 丸地,难与之抗,更不听之。当此之时,海军尚来接洽,自愿宣告独立,中山先生力赞其成。吾人以坚持海陆军同时并起之说,不欲为海军先发之计。寻而 北军来沪,美拟邀击海上,不使登陆,中山先生以为然矣,足下又以为非计。其后海军奉袁之命开赴烟台,中山先生闻而欲止之曰,"海军助我则我胜,海 军助袁则袁胜,欲为我助,则宜留之,开赴烟台,恐将生变,"美与足下则以海军既表同意于先,断不中变于后,均不听之。海军北上入袁氏牢笼矣,嗣又 有吴淞炮台炮击兵舰之举,以生其疑而激之变,于是海军全部遂不为我用矣。且中山先生当时屡促南京独立,某等犹以下级军官未能一致诿,及运动成熟, 中山先生决拟亲赴南京宣告独立,二三同志咸以军旅之事乃足下所长,于是足下遂有南京之役。夫中山先生此次主张政见,皆为破坏借款推倒袁氏计也,乃 迁延时日,逡巡不进,坐误时机,卒鲜寸效。公理见屈于武力,胜算卒败于金钱,信用不孚于外人,国法不加于袁氏。袁氏乃借欺人之语,举二千五百万磅 之外债,不用之为善后政费,而用之为购军械,充兵饷,买议员,赏奸细,以蹂躏南方,屠戮民党,攫取总统之资矣。设当日能信中山先生之言,即时独 立,胜负之数,尚未可知也。盖其时联军十万,拥地数省,李纯未至江西,(段)芝贵不闻南下,率我锐师,鼓其朝气,以之声讨国贼,争衡天下无难矣。 惜乎粤湘诸省不独立于借款成立之初,李柏诸公不发难于都督取销之际,逮借款成立,外人助袁,都督变更,北兵四布,始起而讨之,盖亦晚矣。有负于中 山先生者此其五。夫以中山先生之智识,遇事烛照无遗,先几洞若观火,而美于其时贸贸然反对之,而于足下主张政见,则赞成之惟恐不及,非美之感情故 分(厚)薄于其间,亦以识不过人,智暗虑物,泥于孙氏理想一语之成见而已。盖以中山先生所提议者,胥不免远于事实,故怀挟成见,自与足下为近。岂 知拘守尺寸,动失寻丈,贻误国事,罔不由此乎?虽然,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前车已覆,来轸方遒,亡羊补牢,时犹未晚,见兔顾犬,机尚不失。美之所 见如此,未悉足下以为何如?自今而后,窃愿与足下共勉之耳。夫人之才识,与时并进,知昨非而今未必是,能取善斯不厌从人。鄙见以为理想者事实之母 也,中山先生之提倡革命,播因于二十年前,当时反对之者,举国士夫,殆将一致,乃经二十年后,卒能见诸实行者,理想之结果也。使吾人于二十年前即 赞成其说,安见所悬理想,必迟至二十年之久始得收效;抑使吾人于二十年后犹反对之,则中山先生之理想,不知何时始克形诸事实,或且终不成效果,至 于靡有穷期者,亦难逆料也。故中山先生之理想能否证实,全在吾人之视察能否了解,能否赞同,以奉行不悖是已。夫观于既往,可验将来,此就中山先生 言之也,东隅之失,桑榆之收,此就美等言之也。足下明敏,胜美万万,当鉴及此,何待美之喋喋。然美更有不容已于言者。中山先生之意,谓革命事业, 旦暮可期,必不远待五年以后者,诚以民困之不苏,匪乱之不靖,军队之骄横,执政之荒淫,有一于此,足以乱国,兼而有之,其何能淑。剥极必复,否极 必泰,循环之理,不问毫发。乘机而起,积极进行,拨乱反正,殆如运掌。美虽愚暗,愿竭棉薄,庶乎中山先生之理想即见实行,不至如推倒满清之必待二 十年以后。故中华革命党之组织,亦时势有以迫之也。顾自斯党成立以来,旧日同志颇滋訾议,以为多事变更,予人瑕隙,计之左者。不知同盟结会于秘密 时代,辛亥以后,一变而为国民党,自形式上言之,范围日见扩张,势力固征膨胀,而自精神上言之,面目全非,分子复杂,熏莸同器,良莠不齐,腐败官 僚,既朝秦而暮楚,龌龊败类,更覆雨而翻云,发言盈庭,谁执其咎,操戈同室,人则何尤。是故欲免败群,须去害马,欲事更张,必贵改弦。二三同志亦 有以谅中山先生惨淡经营机关改组之苦衷否耶?至于所定誓约有附从先生服从命令等语,此中山先生深有鉴于前此致败之故,多由于少数无识党人误会平等 自由之真意。盖自辛亥光复以后,国民未享平等自由之幸福,临于其上者,个人先有缅规越矩之行为,权利则狺狺以争,义务则望望以去,彼此不相统摄, 何能收臂指相使之功,上下自为从违,更难达精神一贯之旨,所谓既不能令又不受命者,是耶非耶?故中山先生于此欲相率同志纳于轨物,庶以统一事权, 非强制同志尸厥官肢,尽失自由行动。美以为此后欲达革命目的,当重视中山先生主张,必如众星之拱北辰,而后星躔不乱其度数,必如江汉之宗东海,而 后流派不至于纷歧。悬目的以为之赴,而视力乃不分,有指车以示之方,而航程得其向。不然,苟有党员如吾人昔日之反对中山先生者,以反对于将来,则 中山先生之政见,又将误于毫厘千里之差,一国三公之手,故遵守誓约,服从命令,美认为当然天职而绝无疑义者,足下其许为同志而降心相从否耶?窃维 美与足下,共负大局安危之责,实为多年患难之交,意见稍或差池,宗旨务求一贯,惟以情睽地隔,传闻不无异词,缓进急行,举动辄多误会,相析疑义, 道故班荆,望足下之重来,有如望岁。迢迢水阔,怀人思长,嘤嘤鸟鸣,求友声切。务祈足下克日命驾言旋,共肩艰巨。岁寒松柏,至老弥坚,天半云霞, 萦情独苦,阴霾四塞,相期携手同仇,沧海横流,端赖和衷共济。呜乎,长蛇封豕,列强方逞荐食之谋,社鼠城狐,内贼愈肆穿墉之技,飘摇予室,绸缪不 忘未雨之思,邪许同舟,慷慨应击中流之楫。望风怀想,不尽依依,敬掬微忱,祈求指示。寒气尚重,诸维为国珍摄,言不罄意。
陈其美顿首。
此信对黄迎头痛击,不为稍留余地,黄置之不复。于是孙中山又于是年3月亲自函黄,促其早日归来。原函如下:
前由英士沥陈近况,迟迟未得还云,其怅甚怅。文关怀祖国,见于政府之专制,政治之不良,清夜自思,每用痛心。癸丑之役,文主之最力,所以失败者, 非袁氏兵力之强,实同党人心之涣。犹意钝初死后之五日,英士、觉生(居正)等在公寓所讨论国事及钝初刺死之由。公谓民国已经成立,法律非无效力, 对此问题宜持以冷静态度,而待正当之解决。时天仇(戴季陶)在侧,力持不可。公非难之至再,以为南方武力不足恃,苟或发难,必致大局糜烂。文当时 颇以公言为不然。公不之听。及其后也,烈武(柏文蔚)、协和(李烈钧)等相继被黜,静山(孙道仁)观望于八闽,组安(谭延闿)反覆于三湘,介人 (朱瑞)复盘据两浙而分南方之势,以掣我肘。文不胜一朝之忿,乃饬英士奋起沪滨,更檄章梓(江苏军第一师师长)倡义金陵。文于此时,本拟亲统六 师,观兵建康,公忽投袂而起,以为文不善戎伍,措置稍乖,遗祸匪浅。文雅不欲于兵戈扰攘之秋,启兄弟同室之阋,乃退而任公。公去几日,冯(国 璋)、张(勋)之兵联翩而下。夫以金陵帝王之都,龙蟠虎踞,苟得效死以守,则大江以北,决不致闻风瓦解,而英士、铁生(钮永建)亦岂至一蹶不振。 乃公以饷绌之故,贸然一走,三军无主,卒以失败,尧卿(孙武)、海鸣(何海鸣)难为善后,而如火如荼之民气,于是歼灭无遗。推原其故,文之非欤? 公之咎欤?固不待智者而后知之矣。东渡以来,日夕共谋,非欲雪癸丑之耻,实欲竟辛亥之功。而公又与英士等互相龃龉,溥泉(张继)、海鸣复从而煽 之,公不维始终之义,遂作中道之弃。离日以后,深虞失援。英士明达,复以函问,而公又置不与复,是公不复以同志为念耶!二十年间,文与公奔走海 外,流离播迁,同气之应,匪伊朝夕。癸丑之不利,非战之罪也。且世之所谓英雄者,不以挫抑而灰心,不以失败而退怯,广州、萍醴几经危难,以公未尝 一变厥志者,岂必至今日而反退缩不前乎!中国当此外患侵逼,内政紊乱之秋,正我辈奋戈饮弹,碎肉喋血之时。公革命之健者,正宜同心一致,乘机以 起。若公以徘徊为知机,以观望为识时,以缓进为稳健,以万全为商榷,则文虽至愚,不知其可。临纸神驰,祈公即日言旋!慎勿以文为孟浪而菲薄之。斯 则革命前途之幸。
此函黄亦未得复。
四、袁颁布党人自首特赦令和《惩办国贼条例》。袁派叛徒蒋士立到东京设立招降办事处。胡瑛变节投敌
袁世凯得悉"孙黄分家"的情报,不觉喜不自胜,他立即使出种种恶劣手段,企图彻底分化国民党而消灭之。
1915年元旦,袁政府颁布了《乱党自首特赦令》,规定凡在1915年年底以前犯有"附和乱党罪"而能自首者,均可受到特赦。还可量才录用,给以 官职。
袁世凯不断派遣特务潜往海外,伺机暗杀革命党人,同时还迫令流亡党人在国内的亲友写信到国外劝降。
袁又开动宣传机器,肆意造谣污蔑,以败坏革命党人的声誉。如钮永建早在1914年3月离开日本到英美去了,袁方报纸却无中生有地报道说,1915 年1月17日,钮在横滨致电冯国璋,表示自首投诚。袁政府污蔑革命党领袖穷途末路,竟至效法吴三桂,勾引日本,侵略中国。
1915年6月22日,袁政府抛出了《惩办国贼条例》,同时又授意爪牙炮制了《国贼孙文》一书,对孙中山进行了恶毒的污蔑。
袁世凯最厉害的一招,是用金钱收买变节党人。他派同盟会叛徒蒋士立携巨款50万到东京,与驻日公使陆宗舆配合,进行收买活动。蒋士立公然设立办事 处,凡国民党人不论孙派、黄派,只要前来办理自首手续,一律按质论价,或补给留日官费,多少不等;或资遣回国,予以官职;或厚馈款项,送往欧美休 养。当时亡命党人聚集东京,大多生活困难,因而堕志丧节者不乏其人。
在东京的中华革命党人深以袁世凯的银弹为虑。于是,湖南支部长覃振覃振,字理鸣,湖南桃源县人。桃源属湘西。召集湘西同乡开会,决定暗杀蒋士立以 除害群之马。当指派刺客时,覃振的外甥吴先梅毛遂自荐,当场被批准入党。
吴化装来到蒋宅,自称是叛徒周鳌山之弟,有要事需面见蒋士立。蒋出面接待时,吴对准他连放两枪,即返身逃出。蒋受伤未死,但也吓得要命,从此销声 匿迹,这个自首办事处也就关门大吉。
袁世凯在派蒋士立公开招降的同时,又派另一同盟会叛徒彭渊恂前往东京秘密收买革命党领导人物,把黄派胡瑛拖下了水。胡自卸任山东都督后,袁世凯任 他为有名无实的青海屯垦使。"二次革命"前,胡在日本考察垦政,其后也未参加讨袁,袁也没有撤他的职。不久,孙黄二人流亡到东京,胡也陪同留下, 不再返国,后来又加入了"欧事研究会"。
彭渊恂诱惑胡瑛说,你未参加"二次革命",又未罢职丢官,回国复职有何不可。胡对革命前途早已失去信心,又厌倦艰苦的亡命生活,就信以为真,决定 回国投袁。胡到北京后,袁根本不把他放在眼下。胡已上了贼船,欲罢不能,只得跟着杨度发起了筹安会,为袁世凯称帝摇旗呐喊,从一个革命者堕落成为 受人唾骂的帝制犯。
五、黄兴在美国的反袁活动。黄兴回沪
黄兴自同盟会成立以来,赤胆忠心,抵制来自党内外的分裂活动,捍卫孙中山的领导地位。辛亥革命后,南北议和成立,同盟会上层惑于西方国家的议会政 治,在国会竞选方面获得重大胜利,在军事上则因军费不足而大举裁兵,以致形成了"北强南弱"之局。这是国民党"二次革命"失败的根本原因。
1913年宋案发生后,袁决心以武力平定南方,国民党内部主战主和,意见不一。其实,大错铸成,补苴乏术,和固不成,战亦无幸。国民党理应采取机 动战术,集中力量向西南大后方转移,然后待机反攻。乃黄兴不此之图,提出所谓"政治解决"、"法律解决",诚为痴人说梦,而孙中山的孤注一掷的军 事冒险计划,亦非策之善者。黄兴不愿苟同孙中山的废党组党计划,又不能留在日本与孙唱对台戏,当然只有远走高飞之一途。
黄兴离日赴美时,袁政府请求美国拒其入境,美国置之不理。迨黄等一行到达美国西海岸时,袁政府又请将他引渡回国,也被美国拒绝。相反,美总统威尔 逊命美国官方对黄兴热情招待并妥为保护,因此登岸时未受人身检查,在美国各地进行反袁宣传也未受到干扰。
黄兴赴美后,国民党军人陈炯明、李烈钧、柏文蔚、熊克武、林虎等奉原讨袁军大元帅岑春煊为领袖,1915年在新加坡成立"中华水利促成社",作为 反袁斗争的掩蔽体。当时中华革命党总部在东京,"水利社"在南洋,因此有"东洋派"、"南洋派"之称。
在此时期,国民党###周震麟、谭人凤、刘承烈等经常奔走商谈孙黄合作问题,孙黄二人均表示赞赏,只因党的问题无法解决,合作成为空谈。
黄在美国时,除在言论上反袁外,行动上也有所表现,其最成功之一举,就是派出多人协助蔡锷脱离北京,安抵昆明,发动护国讨袁之师。与此同时,黄又 命其长子黄一欧赴东京面见孙中山,告以"第三次"指"三次革命",即反对袁世凯的战争。即将发动,请其及时配合进行。此时孙黄二人虽仍不谈党务, 但对国事已完全恢复合作了。
1916年年初,孙中山、蔡锷等纷纷电促黄兴回国。是年4月22日,黄由旧金山启程,5月9日到了东京。此时孙中山已先期归国,约黄在沪相见。7 月8日,黄由日本启程回国。他与孙中山战友重逢,悲喜交集,从此和好如初。
黄回国后,富贵功名逼人而来。袁世凯死后继之而起的北京政府授以黄勋一位,黎元洪聘为总统府高等顾问,湖南省议会举为湖南督军,黄均坚辞不受。黄 在"二次革命"的讨袁通电中曾经慷慨激昂地说道:"兴一无能力,尚有心肝,此行如得死所,乃所尸祝。若赖祖宗之灵,民贼一去,兴即解甲归田,国中 政事,悉让贤者。如有权利之想,神明殛之。"此番海外归来,他又发表了"不入政界"的宣言。
黄奔走国事,操劳过度,又因饮食无节,曾患胃出血症。10月10日他在上海旧疾复发,31日在福开森路(今武康路)逝世,年仅42岁。
蔡锷讨袁胜利后,因病赴日就医,过沪时曾与黄氏父子相见。11月8日,蔡也病逝于日本福冈医科大学医院,年仅35岁。旬日之间,双星陨落,国人追 念贤劳,悲悼同深。北京政府先后下令予以国葬。黄蔡二人生前本为好友,死后长眠于长沙城外湘江对岸之岳麓山,从此馨香俎豆,永垂不朽。
1919年,孙中山取消了中华革命党,恢复了国民党的名称。原国民党军人及一般党员均复归于孙。
本文摘自:《武夫当国》 作者:陶菊隐 出版社:海南出版社 (本文来源:网易历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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